中國爛尾樓風暴誰負責？　銀行與地方互踢皮球，要解決時間非常緊迫

中國持續數年的爛尾樓問題，在今年終於爆發成屋主集體公開聯合「下最後通牒」，要求「不復工就不付房貸」的全國性風暴，若無法控制，甚至可能重創中國銀行金融體系。業主提出的抗議主要理由幾乎都是銀行監管失職，明明要專款專用、只用於建設開發項目的預付資金，卻被房產商大舉挪用，導致無法完工而爛尾。銀行則踢皮球，說他們根本沒有監管能力，都是地方政府的「房管局」指示要撥款。

根據最近在網路流傳的影片，河南省鄭州市康橋玖璽園房地產開發項目停工，受害業主與負責該項目監管帳戶的鄭州銀行長椿路支行開會對峙，業主指出監管銀行有義務確保監管帳戶內的錢，都是用來維持工程，直到完工，結果卻被挪用不知去向。

銀行表示「監管帳戶」建商說拿就拿，他們無權監管

鄭州銀行代表卻當場大聲嗆聲說，他們名義上是監管銀行，實際上這個戶頭跟一般銀行戶頭沒兩樣，「這開發商的錢，你能禁止他提錢嗎？」在被進一步質疑後，鄭州銀行官員不耐煩表示，資金撥付都有鄭州市房管局有關部門的批准批示，並表示「我們是聽招呼幹活」、「如果他們不讓撥、我們是撥不了的」。

這番對話引起網路廣泛討論，也證實中國預售屋制度監管帳戶的「專款專用」形同虛設。結果鄭州市房管局有關負責人出面反駁說，根據初步掌握的情況，銀行的說法與事實不符，已上報上級部門，並追究銀行責任。

中國畸形的預售屋制度

中國的住宅房地產市場極為畸形，幾乎所有房屋都是採「預售屋」方式出售，沒有完工新成屋銷售。而且，購房者在下訂金、付完頭期款後，也不管施工進度如何，馬上就要開始繳房貸。這使得房地產開發公司往往有恃無恐，因為買家無論如何都要繼續向銀行繳房貸，工程有沒有按時進行，銀行也不管，房主「維權」還可以動用地方警察與黑道進行暴力鎮壓。而地方政府已經售地給開發商把錢拿到，對公務員大發紅利，也不會把錢吐出來，對於購房戶的求情與申訴愛理不理。

以［徵信」個人信用黑名單方式逼迫爛尾樓受害者繼續繳房貸

中國銀行界的盤算是，拒繳房貸的屋主會被列入「失信」的徵信名單，這會使屋主甚至買不了高鐵車票與機票，求職被拒，幾乎等於人生破產。還有學校更會下令調查學生的父母是否有被列上徵信名單，被列上這個黑名單，連小孩都會被退學。這逼得房貸戶就算眼見交屋遙遙無期，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繼續繳房貸。

銀行與地產商都不管，理當監管的地方政府也不想管的狀況下，使中國爛尾樓極為嚴重。根據中國房地產資料調查機構克而瑞（CRIC）的數據，2021年，爛尾樓多達所有銷售房屋的十分之一。而這次與購屋主嗆聲的鄭州銀行所在地鄭州，爛尾樓比率更是冠居全國，高達近30%。一些知名爛尾樓「封頂」好幾年了卻也接不上水電、電梯，受害民眾最後沒辦法，只好爬樓梯住進沒門沒窗的毛坯屋，在水泥廢墟內搭帳篷度日。

房貸戶承擔無限責任，造就中國房貸壞帳率看似極低

這樣的畸形房市結構、逼迫民眾必須無限承擔房貸的狀況，使得中國的房貸呆帳率非常低，根據7月最新發表的數據，就算在房市逾一年不振，恒大等龍頭房企接連暴雷下，房貸壞帳率還是不到1%。這也讓銀行更樂於承做房貸，參加炒房，而不願放款給壞帳率高得多的實業家進行真正的消費、創新研發投資。

若是在美歐等成熟經濟體，房市出現問題通常會迅速反應下修，因為除了繳不出房貸的人可以申請破產保護，許多購屋民眾會在衡量當前房屋市價已經比未繳房貸還低時，這些俗稱為「溺水屋」（underwater mortgage）的房貸戶多會果斷停止繳款，讓銀行把房子收去拍賣，由銀行承受放貸風險後果。這些屋主自由裁量的權利，調整市場狀況的機制，在中國全部失靈。

「飯都吃不起了還怕你徵信？」爛尾樓屋主絕地大反擊

現在，中國的爛尾屋屋主卻已經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在經過連續超過兩年的疫情「動態清零」打擊，以及習近平政府三不五時造成補教業、科技業重創、成千上萬人集體失業後，許多屋主現在都表示「飯都吃不上，還怕你徵信？」並且敢於公開網路串聯，集體對銀行建商下最後通牒，不復工就不繳房貸。

停繳房貸的「停貸」運動一開始，統計僅有28個爛尾樓項目屋主發起斷供房貸，但隨後急速暴增，相關統計數據也被中國網路查禁。根據中國民間放在境外網站的協作統計，截至19日晚間，已有至少315個爛尾樓項目發起停貸通牒，如果中國政府無法及時處理，不僅是中共最忌憚的影響社會秩序的群體事件，也可能讓銀行業遭受重創。當前不到1%的壞帳率，若在停貸行動滾雪球般擴大時，隨時有可能急速飆增。

彭博新聞報導，中國政府已經決定中央介入處理，除了要求重點地方政府與銀行負責籌出錢來全力確保施工交屋，也考慮罕見地讓屋主可以暫停支付房貸。但後者的風險是，除了爛尾樓，眼見房價已經大跌、貸繳房貸遠高於市值的「溺水屋」屋主，也可能開始加入斷供房貸行列，讓這次的風暴更加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