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德專欄：國會政變第二幕：傅黃帶領群魔亂「砍」

立法院在野黨聯手大砍2025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在民進黨政府發動各部會、民代對外說明刪減預算的各種重大負面影響後，民意反應強烈，在野黨顯然也嗅到了社會不滿氛圍，略為降低部分刪減幅度與項目，或改成先行凍結、在滿足附加條件下再行解凍。即使在野黨稍稍收斂，下一年度預算刪減幅度確定會是居歷年之冠，卓榮泰內閣恐將左支右絀、備極艱辛；再加上之前《財政收支劃分法》（《財劃法》）修訂，大幅調減中央可控制的財政收入；金脈被掐住的賴清德政權未來三年恐將綁手綁腳、甚至變成植物人。

在總預算審議過程中藍白立委多次違法亂憲，從群魔亂舞中充份顯示藍白兩黨的蠻橫無理以及惡狠居心。



藍白聯手提案總預算通案刪減3%、近940億元，這是最懶惰、也最粗暴的「無差別恐攻」。提案完全未合理說明為什麼要砍3%？反而質疑卓內閣「才砍這一點億政府就癱瘓！」、諷刺卓揆「無能」。在野黨這種通刪作法根本就是市場殺價隨便喊，更是在製造行政部門與立法部門「交相賊」──反正你立委至少會通刪個3趴，我主計部門以後就巧立名目多浮編個5趴讓你砍。

刪除完全不見道理　變成威脅、要預算的工具

台灣民主化已近40年，不論朝野問政該都學會了「請用文明說服我」，但台灣的國會卻非如此。民眾黨立委張啟楷說：「行政院長特別費一年100多萬，憑什麼拿百姓納稅錢去送紅包？當然砍！」張委員忘了：你們「阿伯」當台北市長時一個月特別費15萬，一年也將近200萬，你有質疑過他「憑什麼拿百姓納稅錢去送紅包？」到底卓榮泰的特別費不合理在哪裡？而柯文哲拿15萬又為何理直氣壯？

在野黨故意把價碼喊得高高的，目的之一是要執政黨來跪求。中研院發表聲明稱，刪、凍預算影響到近3000位約聘助理生計與各項研究活動；學界出身的立委范雲則指黃國昌受惠於中研院近十年，卻與藍白沆瀣一氣。原為中研院法律研究員的黃國昌則回應，民眾黨提案是統刪，不是針對中研院，「特別需求的機關再來溝通，有道理的話民眾黨團會接受。」說白了就是用預算做威脅，要被刪、凍預算的機關構到立法院下跪磕頭、接受羞辱。

不只是羞辱對方還「別有所求」。民眾黨立委吳春城提案凍結國發會多項計畫預算，並要求國發會就「壯世代法案」到立院專案報告。民進黨立委吳沛憶諷刺吳春城的「壯世代協會」拿到非常多標案，這句話讓吳春城惱羞成怒、當場對吳沛憶拍桌引爆衝突。吳沛憶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立委們是藉「砍預算」做威脅，真正目的是「要預算」！



錯誤能源政策追根究底　就是立委不敢漲電價

1月20日立法院表決通過刪除經濟部挹注台電千億預算，這筆預算原是要弭平台電長年虧損──到2024年底台電已累積虧損超過4200億。在野立委的理由是，政府錯誤能源政策導致台電嚴重虧損，台電卻沒有提出改革方案，只是要人民拿錢補貼。其實說穿了，在野黨批評的「錯誤能源政策」就是政府廢核電而發展綠能，國民黨就是把核電當神主牌，不拜這個神就砍你頭。如果真要說「錯誤能源政策」，最嚴重的錯誤應是立法院長年不讓電價合理反應成本，因為朝野立委都怕漲電價會得罪選民，只好讓台電負債背黑鍋。

黃國昌等民眾黨立委提案刪除國土署「國土管理業務」414億預算的一成、並凍結一成。414億預算中有400億是撥補住宅基金，民眾黨團刪、凍預算會影響到社宅興建。 黃國昌之前選區汐止興建白匏湖社宅的1.2億也受影響，同時營建廢棄物管理、剩餘土方管理的經費被砍。新北市議員何孟樺質疑黃國昌這位「建商女婿」不只想刪社宅租補，是否還想放任營建廢棄物與廢土問題擴大？黃國昌說他會提案刪預算是不滿《國土計畫法》延後上路，但他應該清楚，他刪的預算是屬「國土管理業務」不是「國土計畫業務」，前者金額增加是為了擴大社宅租補。但就如何孟樺批評的，黃國昌根本迴避這個攸關中低收入民眾、關居住正義的議題。

國民黨立委廖先翔提案刪除白匏湖社宅預算的理由更荒謬：「一個連鹹酥雞都買不到的地點誰要住？」但他話鋒一轉又說：「輝達不是正在台灣找地嗎？」「未來基隆捷運完成以及聯外道路改善後，交通都不是問題。」難道建社宅就不用築聯外道路？既然交通不是問題，為什麼會蓋了社宅沒人住？社區成形有人入住了，屆時鹹酥雞店也會搶著進駐！



作業費沒了不影響政府運作？　根本在呼弄選民

此外，統一發票獎金與推廣預算被刪18.5億元，財政部說民眾小確幸恐被剝奪。國民黨立委王鴻薇反指財政部在散發假訊息，她說獎金發票是「法定預算」（正確名稱是「法定義務支出」）根本不能刪。王鴻薇強調，被刪的是「推廣預算」，而獎金還是依法照給。主計處的確曾把統一發票獎金列入十類「法定義務支出」中的一項，但財政部認為有疑義。即使獎金法定義務支出照編列，相關推廣預算被刪了，系統維修、給獎作業以及雲端發票增加獎項部分預算都減少，這自然影響到作業、影響到民眾小確幸。

同樣的，藍白刪除不少預算都宣稱「法定義務支出」照樣編列，這包括公務員薪水在內，但是作業費用卻被刪了，即使有預算、有人手，沒有業務經費不就是讓這些預算只能躺在那裡變死錢？更何況現在預算不足，很多公務員職缺都是用約聘雇替代，他們的薪水並不屬法定義務支出、沒受到保障──這也是上述中研院所擔心的。所以在野黨宣稱砍預算不影響政府正常運作、不影響人民權益，根本是在欺騙社會、呼弄選民。

除了刪預算，再野黨另一招就是凍結一百多個單位7成預算，只能先動支3成，之後要再來立法院專案報告、下跪磕頭，「經院會同意」後才會陸續解凍其他7成預算。這種作雖合法，看起來也很「仁慈」、很 「講理」，但如果特例變常態，就會讓行政部門的政務隨時等著開天窗。



在野「以凍代刪」當法寶　空窗期恐減損國軍應變力

2000年首次政黨輪替，陳水扁政府同樣面臨朝小野大困境，在野的國民黨、親民黨、新黨聯手杯葛扁政權施政，同樣也是大砍預算。當時民進黨做出反擊、直接向選民告狀，他們做了廣告「在怎麼野蠻」、控訴在野黨無理杯葛。廣告打動了選民，讓國民黨在2001年立委選舉大敗從123席腰斬到68席。在野黨也因此學乖了，「以凍代刪」，用比較不野蠻的凍結預算來綁架行政權，之後就成了在野黨常用法寶。

但是3成預算用完、行政院向立法院提出解凍要求，案子一樣要經過委員會再到院會討論通過，最快也得約10天，慢則一個月。也就是說政務會出現半個月到一個月的空窗期。曾經擔任17年立委辦公室主任、熟悉立院運作的軍事專家揭仲就指出，如果凍結國防預算通過，國防部今年上半年很可能會出現至少9天、多則1個月無業務費可動支的空窗期；屆時戰備與演訓任務雖不致停擺，但部隊會缺乏合理預算支應核心戰訓，甚至部分單位會斷炊。這將削減應對解放軍機艦灰色地帶行動的應變力，同時可能出現依契約或發價書應付款卻無法撥付，衍生法律爭議。

罷免潮撼動不了兩隻大老虎　國會政變還會持續下去　

從內政到國防，從學術文化到民生經濟，在野立委全面性杯葛中央政府預算，就是要讓中央政府癱瘓，也就是繼上個月《財劃法》修法後，進一步箝制中央政府的動能， 說白了，就是繼《憲法訴訟法》、《選罷法》與《財劃法》修法之後，藍白聯手推進第二波「國會政變」。



在立法院議場，當在野黨奮力刪、凍預算時，國民黨黨鞭傅崐萁悠悠哉哉坐在議場座位上，載著耳機看著中國歌手的MV〈你到底愛誰〉。也許他心中想著，去年春天在北京向中國政協主席王滬寧諾的「兩岸合作」，一年後終於有成果跟對方交待了。現在民進黨在各地推動罷免在野黨立委，但在野陣營兩個關鍵人物卻罷不了──一個是民眾黨黨團領導人黃國昌，一個是國民黨黨團領導人傅崐萁；前者是不分區沒得罷，後者是花蓮王，在後山地位穩固撼動不了──還記得2018年法務部次長蔡碧仲代理花蓮縣縣長，一副欽差御史帶著尚方寶劍到後山打老虎的模樣，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鎩羽而歸。客觀而言，綠營想在全台掀起大罷免風潮難度頗高；如果只有少數一、兩個落馬，而黃、傅這兩隻大老虎繼續坐鎮立法院議場，在野國會政變還會持續下去。

*本文作者為資深新聞工作者、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