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複製台積電經驗？美媒：美國勞工產能不夠高　又不認能力不足

美國聯合汽車工會（UAW）正在罷工，要求美國三大車廠提供更好的薪資、和能夠平衡生活品質的工作條件。《華爾街日報》首席經濟學評論員葉偉平（Greg Ip）撰文指出，勞工爭取自己的權益沒有錯，但美國勞工真正的問題是產能不夠高，但流動率高，又不承認自己無法勝任、好好向別人學習。

這篇本月20日刊出的分析指出，罷工者爭取的事情，對整體製造業來說毫無意義，因為薪資終究與生產力有關，在美國產能節節敗退時，爭取更多薪資或更少的工時，很難說是合理的。

產能包含了產品數量和品質。美國勞力密集的產業很久以前就轉移到海外，現在發生問題的都是最先進的產業：電動車和蓄電池、發電設備、客機、半導體。

美國企業在設計和創新方面固然領先其他國家，但產品越來越多是給國外代工，尤其是亞洲。拜登政府和川普政府一樣，都想透過關稅、補貼和其他政府干預來扭轉這個狀況；日、韓、台灣、當然還有中國，也會進行許多政府干預來協助自家企業。

葉偉平提到，自2009年至2022年，美國製造業每小時的生產總值，只成長了0.2%，落後於歐洲和東亞的前段班經濟體。同期，台灣製造業產值成長4%，英國成長1.7%、德國1.4%、南韓1.3%、法國1.2%、義大利1.1%。

這種情況在汽車製造業尤其糟。從2012至2022年，美國車廠產能下降32%，部分原因是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影響。

產能不足，並不代表是勞工的錯，公司管理決策、供應鏈、國家基礎建設和監管，都可能影響產能。美國智庫「資訊科技與創新基金會」（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 Foundation）數據指出，美國廠商使用的機器人產線遠比台灣、南韓和中國更少。

人力成本登頂，流動率又高

這些治理問題，將影響產能表現，進而影響勞工待遇。美國汽車三大巨頭福特、通用汽車、斯特蘭蒂斯集團（Stellantis）的市占率一直在下降，市調公司JD Power評選10個最信賴的汽車廠牌，這三大巨頭只有2個品牌上榜，在《消費者報告》（Consumer Reports）評選裡也只上榜1個，電動車產量更是遠輸特斯拉的上海超級工廠。

倉儲、醫療這些行業可以提高薪資，把成本轉嫁給客戶，不必擔心輸給外國競爭對手，但製造業沒有這種空間，這就是美國車廠對於汽車工會要求加薪猶豫不決的原因。根據顧問公司 AlixPartners，美國聯合汽車工會平均每人產出在全球11家車商裡其實是最高的，但他們製造每輛車的人力成本也是最高的，而成本最低的自然是中國。

勞動市場不僅關乎成本問題，還有技術人才的短缺。美國奧緯諮詢（Oliver Wyman）汽車產業專家史密特（Jim Schmidt）說，「公司找到了理想的人選，雇用他們、也進行培訓，但留不住他們。許多年輕勞工不想從事這種工作，」有些年輕勞工則是常常曠職。

史密特說，這導致公司需要很多的額外勞力來填補曠職人員，對產能、品質、職場文化都帶來重大影響。

美國製造業問題還不只車廠。波音737 Max在2018、2019年各發生一次致命墜機（印尼獅航610、衣索比亞航空302），兩次相距不到5個月，機上人員全部罹難，此後波音公司的客機產量就看不到歐洲空巴（Airbus）的機尾燈。空中巴士客機去年交貨量是波音的3倍、今年截至目前是2倍。

波音787夢幻客機（Boeing’s 787 Dreamliner）則一直有品質缺陷問題。航空諮詢公司Air consultancy分析師梅魯左（Michel Merluzeau）指出，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波音就遭遇了「員工忠誠度」的危機，流動率高，導致供應鏈問題更嚴重。

誰去說一下：你們不是最棒的

而在半導體業，美國企業還是主導設計，製造則逐漸讓亞洲來。英特爾是美國現存唯一一家又設計、又製造的大型半導體商，但製造能力遠輸台灣的台積電，如今最先進的晶片都不是美國製造，對美國來說又變成國安威脅，川普和拜登政府都想盡辦法說服台積電去設廠。

台積電現在正在亞利桑那州建廠，預計會蓋2座晶圓廠。葉偉平指出，美國廠能否和台灣廠一樣高效率，取決於管理和勞動力；台灣清華大學半導體研究學院院長林本堅的說法：光有最先進的設備是不夠的，員工必須知道設備上的數值代表什麼意思，並適度使用監控工具，用得太頻繁會浪費時間，用得太少則良率會下降。

林本堅提到，台積電1990年代在華盛頓州設廠，但良率不如台灣同等級的晶圓廠。這和工作文化、培訓制度、邊做邊學都是關鍵，不可能立刻複製過去。

就連在打造晶圓廠無塵室時，灌漿和焊接管線的功夫都很重要，一點點誤差就可能影響晶圓良率。這就是台積電要從台灣派數百名員工去亞利桑那州監造的原因，結果又被當地工會反對，稱這違背了拜登《晶片法案》要增加當地就業機會的初衷。

葉偉平指出，美國工會應該要承認，他們無法勝任目前這些電動車、客機、半導體廠的工作。「技術必須持續練習才能精進」，他引述歐巴馬競選總統時專門接洽工會的幕僚Kevin Xu的一段話：「有人該坦白告訴這些工會，他們不是最棒的；不過，要是他們謙虛一點、好好向其他地方的勞工學習所有技術和技能，那他們也可以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