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抗議就強制送精神病院　中國精神衛生法遭濫用、逾百人提告無果

中國近年有多名抗議人士被送精神病院，儘管當地媒體與外媒都曾關注，但類似事件仍層出不窮。《衛報》指出，中國逾十年前通過的《精神衛生法》遭濫用，讓執法者可不經本人或家屬同意，就把「麻煩製造者」關進精神病院，部分異議人士更是先「被精神病」，又遭判「尋釁滋事罪」。

中國《大象新聞》上月曾報導，安徽男子張坡因前往公司大門外舉牌抗議，要求提升工傷賠償，與前來制止的單位工作人員發生糾紛。張坡報警後，卻被警方強制送進精神病院，住院22天，期間因反抗而遭束縛於床上，並且被迫服藥。

張坡住院期間，病歷標示「出院須由派出所辦理，家人不允許探視」；出院後，又遭警方以尋釁滋事處以行政拘留8日的處罰。司法鑑定機構的意見書則顯示，他並非精神病患。

張坡的遭遇當時在中國微博上引起熱議，相關話題點閱量超過4000萬次。有網友說：「如果連法律都無法阻止被精神病，一般老百姓要怎麼證明自己是正常人？」還有人說：「如果掌權的人可以任意定義誰瘋、誰不瘋，那所有人都會活在被消失的恐懼裡！」

事實上，中國2012年通過的《精神衛生法》本意就是要讓「被精神病」的案例消失，但非自願送精神病院事件依然頻傳。《衛報》指出，自2013年至2024年，超過100人因為遭強制送醫而提告，但幾乎沒有人勝訴。

江西女子李宜雪兩度遭強制送醫的事件曾引起軒然大波；英國廣播公司（BBC）今年一月發布調查，證實近年在中國至少59人曾經「被精神病」，某些人甚至被迫接受電痙孿治療。

中國人張幼苗（譯音，Zhang Youmiao）則向《衛報》表示，他2018年就有類似遭遇。當時他與父母同住西安，在職校裡學習汽車修理。他們的城中村老家拆除改建多年，但一家人一直沒領到拆遷補償。

2018年8月，張幼苗與一小群民眾一起在陝西省政府外示威，一行人迅速被送進精神病院，手腳都被綁在床上，一天兩次遭強制服藥。他說：「我把藥藏在牙齒和臉頰之間，試著不吞下去，之後再吐出來。」

由於張幼苗自認為非二元性別人士，警察宣稱可能是精神病所致，以此說服他的父母簽下治療同意書。他被關了七天後獲釋，之後又在未經父母同意下被關了15天。連醫生都對他表示同情，建議他出國尋求政治庇護。當時他根本沒聽過這個詞，「我不覺得我做的事和政治有關，我只是在維權」。

根據中國《精神衛生法》，患者在「已发生危害他人安全的行为，或者有危害他人安全的危险」之情況下，可不經同意強制送精神病院就醫。雖然許多國家都有類似規定，但在中國卻因相關體制缺乏制衡而被濫用。BBC的調查就發現，批評中共也可能成為精神病的診斷依據。

張幼苗則說，他被迫兩度進出精神病院，院方均未開立正式診斷書。他從未針對自己的遭遇提出申訴，「我太害怕了，怕被關進監獄或再被送進精神病院。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覺得問題可能出在自己」。

張幼苗已在2023年離開中國，目前在海外申請政治庇護。報導並未公開他所在的國家。

深圳律師曾媛（譯音，Zeng Yuan）2024年曾和當地公安起爭執，之後被送進精神病院關了四天。她因此控告公安局，且因沒有律師肯接案而自己打官司。儘管深圳衛生健康委員會裁定，她的病歷與行為「不足以支持嚴重精神疾病的診斷」，但她依然敗訴。

某些受害者則放棄法律途徑，尋求輿論支持。前述張坡的案例見諸媒體後，當地市府官員表示會進行調查。

曾媛則在微信公開自己的經歷，不幸很快就被刪文。但她仍期待公眾壓力會構成影響，「也許將來法院會推翻判決」。她更表示：「為什麼我不能指出他們犯了錯誤？我不需要忍氣吞聲。我不需要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