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蟬聯關押記者人數最多國家　《反間諜法》實施後外媒壓力加劇

非政府組織「保護記者協會」18日發布2023年全球記者遭監禁情況的年度調查，其中中國有44名記者被正式關押，蟬聯榜首；而被監禁、監視居住等人身自由受限的記者更難以計數。觀察家指，由於中國2023年實施《反間諜法》，記者遭受更多壓力，尤其是外媒記者。

保護記者協會（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CPJ）總部位於紐約，在13個國家設有辦公室，董事會成員與高級顧問中包括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記者艾曼普（Christiane Amanpour）、曾獲諾貝爾和平獎的菲律賓記者雷薩（Maria Ressa）、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傳奇記者丹拉瑟（Dan Rather）等人。

美國之音報導，遭北京關押3年、去年10月才獲釋的澳洲籍華裔記者成蕾表示，她看到CPJ的調查數據後「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成蕾曾任中國中央電視台海外頻道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記者。她獲釋返澳後曾透露，2020年8月，她僅因為在保密期限截止前數分鐘分享一份政府簡報文件，就遭北京當局關押，家屬始終不知她為何被捕，期間北京當局只在2022年3月31日對她不公開審理一次。直到她被關三年後獲釋，中方才透露她的罪名是「洩露國家機密」。

成蕾向美國之音表示：「中國的經濟，這麼多年的成長也好，改革開放也好，算是進步了，但是媒體自由方面一點也沒有。新聞自由都是在退步，這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她說，在中國，非常容易碰觸到當局的限制。「在資訊時代，我們所有接觸到資訊的人，無論是記者也好，商人也好，或者是分析師、顧問，我們都像是在資訊的草地上放養的牛，但是現在這個無形的電網面積越來越小，所以非常容易觸碰到（電）。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44名記者遭中國監禁　近半為維吾爾人

CPJ報告也指出，2023年中國監禁的44名記者中，有19名是來自新疆的維吾爾人；此外，記者被拘禁的新案件中，五分之三都是以從事間諜活動、煽動分離主義或顛覆國家政權的罪名被指控。

報告還提及中國的囚犯刑滿後又被送入「政治再教育營」，或繼續被監禁。例如一群曾為維吾爾族學者伊力哈木·土赫提（Ilham Tohti）工作的學生目前仍命運未卜。伊力哈木曾創辦新疆新聞網站Uighurbiz，2014年因「分裂國家罪」被判無期徒刑。



CPJ執行長金斯伯格（Jodie Ginsberg）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指出，中國監禁的記者中，近半數都是維吾爾人，而且因資訊不透明，這個數字很可能被低估。

過來人：無數次「被喝茶」　要求提供外媒運作內情

曾任職外媒駐中國分社的馬先生（匿名）指出，對於CPJ的報告不感意外，而且中國政府近年來「變聰明了」，真正「監禁」記者的情況不多，而是採取不經過司法程序的「監視居住」、「扣押」之類的手段。

已移居海外的馬先生表示，習近平上台後，情況變得更糟，而且每下愈況，「不會變好的，不可能有一天中國就突然不打壓記者了」。

馬先生十多年前曾任職於某英文媒體的北京分社，後來移居上海任職於另一家歐洲媒體，負責新聞採編和翻譯。

馬先生未曾被捕入獄，但被中國安全部門人員騷擾多年，從第一次在北京街頭被直接「擄」進車裡談話開始，幾乎每週都要「被吃飯」、「被喝茶」、「被出遊」，安全人員甚至邀他一起按摩、購物，親人也受到威脅。

馬先生表示，這些安全人員態度客氣，「但是言語之間透露著『我掌握你和你父母親戚所有動向和信息』的暗示」，每週致電給他詢問公司內部運作詳情。

安全人員甚至會向他透露某些駐中記者的私生活，試圖讓他心生反感而主動透露工作內容。最嚴重時，安全人員甚至要他簽署承諾書，答應主動報告所在媒體的工作內容，但被他拒絕。

在馬先生看來，中國的真正新聞已死：「現在中國的記者也就是做做娛樂新聞，或者家長里短的當地新聞。他們做的所有的新聞都要經過嚴格審查。」

與外國人打交道的中國人　成情報部門接觸對象

他還從仍在中國的媒體朋友處得知，中國去年7月開始實施的《反間諜法》不是空喊口號而已，「以前來找我們的，都還只是各省市的公安部門的人員。現在我聽說，各大部門和組織內部都成立了所謂『情報部門』，去接觸外國媒體或者和外國人打交道的中國公民」。

他表示，這種現象肯定是習近平上台之後才開始，「感覺各個部門都開始瘋狂的收集情報」。

即使馬先生已移居國外，但老家的公安人員仍會不時聯繫他，問他在外媒工作的朋友們能否提供資訊，想事先得知報導內容，藉此「邀功」。這些安全人員還想跟國外的學者、智庫建立聯繫，希望他們能多為中國說些好話，若成功也能當作政績。

對此，中國駐美大使館向美國之音宣稱：「中國政府依法保護新聞自由，充分發揮媒體和公民的輿論監督作用。美國一些人打著新聞和言論自由的旗號，肆意抹黑和攻擊中國。這本身就是在散佈虛假信息，是對真正自由和民主的踐踏。」

除中國外，CPJ的調查發現，截至2023年12月1日，全球共有320名記者失去人身自由，此一數字是CPJ做此調查30多年來第二高，僅次於去年。其中緬甸有43人，僅次於中國，其後依序是白俄羅斯、俄羅斯和越南。

報告還指出，自10月7日以哈戰爭爆發以來，以色列監禁新聞工作者的人數也遽增，目前已排名全球第六，與死對頭伊朗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