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罷免翻轉記】愈怕愈堅定！苗栗第一人扛住「黑」壓...癌腫瘤卻也悄悄長大

罷免35席藍委二階連署倒數時刻，幾個傳說中的艱困選區暴力恐嚇事件頻傳。其中深藍指標區永和，公認是「志工被嗆頻率高」的選區；而同樣是深藍鐵票區新店，反罷免民眾常對志工咆哮甚至動手，被戲稱「志工被打最多」的地方；山城苗栗，藍衣人拿球棒砸罷免宣傳車，連署的友善店家門前還被燒胎製造騷亂。

砸車、燒胎、恐嚇，苗栗暴力事件接二連三，而在第一線面對黑影幢幢壓力的，竟是罹癌化療中的客家女子陳翊綾，儘管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肺部，但眼看苗栗沒人敢擔任領銜，陳翊綾不顧先生反對，決意接下苗栗海線選區領銜人。雖然最後功敗垂成，因連署書份數不足無法進入三階投票，但逾90%的達成率已讓外界刮目相看。



老公心疼抗癌還領銜　陳翊綾：先記牆上吧

陳翊綾抗爭經驗十分豐富，她是苗栗客家人，年輕在外地工作，2013年返鄉跟著父親種田、投入刊物書寫，此後開始接觸公民運動，陸續參與反後龍殯葬園區開發、苑裡反瘋車、抗議苗栗縣前縣長劉政鴻等。太陽花學運324行政院流血衝突也是前線抗爭者，歷經社運洗禮，陳翊綾決定攻讀台藝大藝術管理與文化政策博士學位，過程卻發現罹患子宮頸癌期別1B，休學化療1年多。

苗栗派系運作根深蒂固，大罷免沒人敢站上檯面，癌細胞轉移至肺部，陳翊綾仍堅持出任陳超明罷區領銜人，「我老公很生氣，但我覺得苗栗不能缺席，反正他也勸不動我，這件事就先記在牆壁上吧！」



抗癌中的陳翊綾已動手術拿掉子宮，體力大不如前，為召喚旅居北北基的苗栗人，她曾同一天做完化療又拖著病身奔走北上，前往捷運中山站和旅北苗栗人會合行動。「好累喔！」她坦言，腫瘤又悄悄長大了一些，這次趁著白沙屯媽祖起駕宣傳，每隔一、兩天還要持續回診治療。

苗栗罷團志工，都是如此意志堅定。儘管一天到晚被咒罵、被羞辱、被恐嚇，仍然不論颳風下雨都站在街頭，一票一票拉連署書。日前發生宣傳車遭人持棍棒重擊，不過，暴力行徑沒有嚇跑志工，車主「英國阿美」反而脫下口罩呼籲公民戰到最後一刻。

「看到國會毀憲亂政癱瘓台灣，我決定返台參與大罷免，沒想到我的車子會被砸，當下當然很害怕。」蔡惠玉表明自己是英國返鄉的曼徹斯特台灣人協會會長，錄影片勇敢脫下口罩。「我要大聲告訴這些人，破壞得了車子，破壞不了志工的決心；破壞得了車子，改變不了苗栗人想要罷免、守護民主的決心。」影片中，陪伴在側的陳翊綾戴著頭巾，以溫柔堅定口吻呼籲公民繼續抵抗惡勢力。

苗栗海線如此，山線罷區領銜人在一階送件前還臨時退出，改由高齡90歲客家作家李喬臨危受命出任，行動才順利推展至二階，罷團間還流傳地獄梗玩笑，「領銜人一個老、一個病，苗栗到底有多可怕？」



媽祖面前謾罵志工　不爽罷免就砸宣傳車

苗栗長期為藍營鐵票區，前國民黨立委陳超明因SOGO案被判刑7年8個月遭停權，以無黨籍身分參選連任；另一個是曾被質疑經營賭博電玩的國民黨新科立委邱鎮軍。二階罷免苗栗戰況相當危急，罷免陳超明的法定門檻2萬586人、邱鎮軍2萬3187人，全台罷團趁「粉紅超跑」首日集結150位志工，拉攏陸續出發的「香燈腳」，能多簽一張是一張。

然而宗教盛會中《太報》記者目睹長髮男飆罵志工群是「拿錢的王八蛋」，也有信眾在白沙屯拱天宮牌坊前，不顧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台語謾罵「罷免你去槍殺啦！」也有人路過香案時挑釁詢問「你有拿錢嗎？」「有必要在起駕日擺攤嗎？」

苗栗二階送件前夕，前客委會主委楊長鎮陪伴陳翊綾舉行記者會，記者會上楊長鎮找理髮師來剃成大光頭，為的就是安慰罹癌的陳翊綾；陳翊綾當場被這個暖舉感動得大哭，也傾洩出自己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陳翊綾每天接志工電話接到手軟，病人的她還會扮起心理諮商角色，接住志工負能量相互打氣。她說，苗栗連一階都不被看好，卻還是進入了二階，「其實大家就在等一個timing，等一個時間點『起義』。」







雙和人「惦惦」簽連署　宛如白色恐怖再現

「我住在中、永和30多年了，覺得這裡就是一灘死水，張智倫靠爸選上立委，不然他何德何能？」下了大夜班直奔雙和罷團總部「倫刪寺」簽二階連署，雙和居民再三提醒記者別曝光他的身分。「大安強強滾」跨區幫忙的志工藜還遇過民眾一踏進總部，就要求志工噤聲，要表達的話一字一句打在LINE上，「妳不要講話！幫我簽連署！等一下簽完也不要出聲。」屏氣凝神、宛若白色恐怖氛圍重現。



新北市中、永和長年為藍營鐵票倉，國民黨籍區域立委林德福為新北市升格前的永和市長，擔任公職超過30年；張智倫為國民黨前立委張慶忠之子，其父最知名爭議為2014年30秒內拍版將服貿協議送出委員會、送交立法院院會引爆太陽花學運。

二階罷免林德福門檻為2萬3830份、張智倫2萬8766份，收件截止前3天各差500份，罷團一路走來步履維艱，例如，一階提案也無人敢當領銜人，幸好志工發現金曲歌王朱約信在連署名冊上，因此緊急聯繫、邀約，朱約信不但應允出任領銜人，還加碼空戰宣傳，改寫過往與歌手伍佰合作的台語歌〈外好汝甘知〉，歌詞詼諧融入大罷免理由，使得文宣朗朗上口。

「雙和罷團心態當作戰士打怪，他們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力。」志工藜指出，老社區居民憂樁腳體系佈眼線，不敢高調簽署，為降低公民心理壓力，罷團總部「倫刪寺」設在不起眼窄小巷弄，供低調送件；陸戰隊挨家挨戶「派報」投遞連署書、範本，可以默默回郵；也有志工主打巷弄戰，排班組成機車隊，搶在垃圾車抵達前深入社區蒐集簽署，並串連雙北友善店家，通勤族兩地皆能遞件。





「罷立委還是罷黑道？」　教師放下偶包街頭高分貝拉人連署

「雙和要改變，要簽要快喔！」雙和二階罷免告急，假日持續催油門，「二階簽了嗎？要簽要快，只剩一個禮拜！」新北市某國中老師Rebecca帶著吃飯工具「小蜜蜂」從教室走入黃昏市場，喊起口號活力豐沛，一點不輸攤商的叫賣聲。



Rebecca娘家在北市松信選區，去年12月即加入志工，對陸戰很有一套，徐巧芯罷免達標後，回防林口住家罷洪，洪孟楷罷免連署書衝破門檻，她又成為雙和的補給隊，「如果有認真讀歷史，就知道兩次國共合作都沒好處啦！」

Rebaca身為歷史老師對中國近代史、台灣民主化有深厚見解，「去翻白色恐怖史料，真的會看到心碎。」她因此放下教職員偶包，走上街頭參與大罷免。不怕有朝一日被秋後算帳嗎？「沒有耶！真的很納悶，我們現在到底是在罷立委還是罷黑道？為什麼要怕成這樣？這是我們的公民權利耶！所以我不戴口罩啊！」Rebecca堅定地說完，又轉過身繼續發罷免傳單。



成群結隊出發　密錄器成志工標配

站在第一線的志工時常被嗆聲，女性承受言語屈辱最多，例如，中和女志工Pei就遭民眾當面指著鼻子斥罵「王八蛋」「不要臉」、阿伯試圖搶麥鬧場等，惡言攻擊在她心中埋下不安陰影，「現在只要有人後方拍肩，我都會很緊張跳起來。」



新店更是風聲鶴唳，「八連霸」國民黨立委羅明才，父親羅福助地方勢力雄厚。罷團申請路權遭刁難，民眾拉扯衝突不斷，甚至有人嗆聲「在國民黨地盤罷免，我見一個打一個。」政治對立激化從維安陣仗可看出端倪，一場民進黨立委黃捷宣講，新店分局派出員警人馬比志工還多，志工葉小姐大嘆，大家幾乎都快得PTSD，陸戰一定要有人配戴密錄器再出發。





新店二階剛起跑進度不如其他罷區，志工還能抽空織羊毛蘿蔔作為文宣品，但拔羅波團隊發言人琪琪譴責暴力記者會，無預警卸下口罩感動許多網友，罷團聲量開始升溫，志工也很爭氣，爆肝加開24小時全天候收件，5月9日宣布達標約115%、送出3萬4076份連署書。謾罵與滋擾下匍匐前進到第三階關口，拔羅波陸戰隊長貓貓說，「因為有琪琪站出來，我們志工也終於願意口罩摘下，陪她一起進行這場公民活動。」

各區罷工紛紛聲援下，5月12日雙和選區風光宣布，連署書雙雙突破120%，得到三階罷免資格；苗栗則成為遺珠，陳翊綾卻保持一貫的開朗堅強，她指出，團隊不會停止運轉，未來會將觸角延伸到其他縣市罷團，協力拼三階投票。

有人罹癌在身，仍不願輕易退下戰場；有人抵擋恫嚇，卸下口罩正面宣戰，接下來將持續穿梭街頭巷尾，為她們的理念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