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口危機逐漸浮現　開放「外來者」能解決問題嗎？

日本高齡化社會的風險逐年升高，預計未來幾十年內人力將大幅下降，導致勞力短缺，日本已經悄悄放鬆限制，迎接更多外籍人才和勞工。《衛報》4日報導提到，雖然放寬工作簽證限制是個方法，但日本能否吸引夠多的外國人本身也是個問題，單純去旅遊和長期在那裡工作、生活，畢竟是很不一樣的事。

來自斯里蘭卡的穆魯穆魯（Murumuru）是個有資訊科技（IT）相關證照的專家，一年前來到東京，想趁著日本為鼓勵更多移民而開放就業機會時來尋找新的生活，而今他卻在日本一處建築工地上揮汗勞動。

「穆魯穆魯」是日本同事給他取的綽號。穆魯穆魯的妻子在斯里蘭卡也是有證照的物理治療師，兩人來到日本後，都發現日本雖然缺工，但語言始終是個嚴重障礙，「所有醫院都要求N1（日文檢定最高級）」，要背的單字量約1萬個、並要懂2000個漢字。

穆魯穆魯夫婦最初計畫在日本待5年，但他們現在正考慮搬到其他地方，可能是英國，因為他們在那裡有親戚，而且他太太在英國健保署（NHS）旗下醫院裡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很高。

日本已悄悄放寬限制，接收比過去任何時期都多的外國人，大部分來自越南、中國、印尼、菲律賓等亞洲國家。據今年7月公布的官方數據，日本人口過去一年來減少了80萬人，而外國出生的居民增加約300萬，創下新高，比10年前成長50%。

這確實增加了日本勞動人口的規模，但需要當局好好解決日本人與外國人之間的複雜問題，才能維持下去。與此同時，來到日本的人往往也必須滿足語言能力的要求，但同樣的工作，在其他已開發國家的薪資待遇可能還比較好。



只當成是過客

日本不久前還把外國勞工視為一種必要的麻煩，雖然那麻煩狀態可能只是暫時的。

1990年代起到日本工廠工作的日裔巴西人就是個例子。日本二戰前有移民潮，不少人到巴西開拓；對血統的重視，代表日裔巴西人比其他外籍勞工更有簽證優勢。

雖有日本血統，但許多日裔巴西人其實不太會說日語，文化背景也比較偏向巴西。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時，日本企業最先裁掉的就是他們；日本政府給他們每人約3000美元的慰問金，讓他們回巴西去。

朝鮮族在日本也有一段歷史。1910至1945年日本殖民朝鮮半島時，數千名朝鮮人被迫到日本工作，這些人的後裔超過40萬人，擁有特殊居留權，但沒有日本國籍、也沒有投票權。

出生在東京的朝鮮族人朴光（Kwang Park，音譯）表示，他感覺自己是「中立」的，夾在兩個民族間，但可能兩邊都不是。求學時期他遭遇過歧視，但他的弟弟7年後上學時，情況有所改善；朴光說，「現在我在一家跨國企業上班，當然會有外國人，我的背景就不是問題，但我不知道如果我是在一家日本企業，狀況是否就會不一樣」。

就算面臨人口挑戰，日本也不會想接收難民，每年批准庇護的數量很少超過兩位數。俄烏戰爭後，日本接收了約2500名烏克蘭難民，似乎是數十年來的罕見特例。

支援烏克蘭難民的東京澀谷向日葵中心負責人浮世滿理子說，日本人對烏克蘭難民抱持善意，主要是基於同情、認知到他們的國家被入侵；但她也承認，烏克蘭難民被認為只是暫時撤離、衝突結束後就會回去，這是大眾抱持善意的主要原因。

吸引的外國勞力夠多嗎？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說，放寬簽證限制、擴大技術人才定義等移民措施，是日本努力維繫社會的重要一步。但這當中有個問題：日本能吸引夠多的人嗎？

日裔朝鮮人朴光認為有困難，因為語言障礙、日本文化的複雜性、以及許多行業薪資沒有競爭力，日本很難吸引到大量技術移民。



昭和女子大學全球商業學系系主任八代尚宏（Naohiro Yashiro）也認同朴光的看法，認為日本必須意識到自己在和其他已開發國家爭奪人才，「政府應該設法說服大眾，接受移民對日本是有好處的」。

日本國立社會保障暨人口問題研究所預測，至2070年，日本人口會由目前的1.25億降至8700萬人，外國人佔940萬，即10.8%左右。但八代尚宏認為這不大可能，因為日本政府雖然擴大技術移民的定義，把藍領勞工也視為技術人才，但卻提高了日語能力要求，設置一道無形的門檻。

八代尚宏說，引進更多技術移民，也可以刺激勞動市場競爭；日本失業率徘徊在2.5%上下，但有些行業的職缺多於符合條件的求職者，競爭並不激烈，大眾不至於認為外籍勞工搶了工作，可以減少敵意。

雖然有文化契合度方面的問題，但日本仍然有其魅力。朴光說，他自己沒有考慮過放棄南韓護照，而依現行法律，他的女兒在滿20歲時必須選擇國籍，「我們住在日本、也說日語，所以如果她選擇日本籍，我也沒有意見」。

而文化差異更大的穆魯穆魯說，東京有很多值得喜歡的地方，「我真的很喜歡日本，絕大多數的人不會因為種族而歧視我。大家也都彼此尊重，無論對方是白領或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