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大學畢業生失業率比文盲更高　總理莫迪的民族主義神主牌失效

人口14億的印度經過6個星期分批投票，開票結果5日底定，總理莫迪的印度人民黨（BJP）雖仍拿到最多席次，但這是10年來首度未能獨立過半，必須依靠政黨聯盟維持執政優勢。莫迪選前盛大造勢、出口民調也顯示印度人民黨應該會大勝，但顯然人民對於各種大內宣和宗教民族主義神主牌早已疲乏，民眾真正關心的是經濟和失業率，以及對社會平等的渴求。

印度人民黨在前兩次選舉都取得絕對多數優勢。和5年前的上屆選舉相比，這次有超過6.4億人投票，印度人民黨得票率下降至36.6%，在國會543席的佔席數將從303席降至240席。

法新社整理了該黨這回未能取得第三度壓倒性勝利的3個因素，第一項是主因，後兩項更像是反證了第一項的影響力。本文並補充《德國之聲》（Deutsche Welle）上月一篇報導引用的數據，說明印度的物價和就業狀況。

民眾更擔憂經濟，宗教民族主義分裂社會的企圖失敗

人權組織和批評者指責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在競選期間將針對穆斯林的言論提升到最激烈，企圖動員在印度佔多數的印度教教徒出來支持他。在造勢時，莫迪稱穆斯林是「內奸」（infiltrator，滲透者），聲稱如果主要反對黨「國民大會黨」（INC）勝選，就會把國家財富再分配，讓穆斯林得利。

然而，這個策略並未成功誘使印度教選民大力支持莫迪的印度人民黨，雖然這也沒有導致少數族群選民一面倒的力挺國大黨，選票分散到了其他小黨。

法新社在這6週投票中四處採訪，許多選民表示，相較於政府不斷強調的意識形態，他們更關心印度長期失業問題。為莫迪寫傳記的作家穆霍帕迪耶（Nilanjan Mukhopadhyay）也說，民眾擔憂自己的生計、失業和物價上漲，「他們對莫迪和印度人民黨在炒作的東西沒有共鳴」。




據印度官方數據，印度去年7月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曾達到7.44%，今年1月仍有5.1%，4月也只降到4.83%。

至於失業率，《德國之聲》報導，莫迪2014年上台時，印度2013財年度（截至2014年3月）的失業率約為4.9%；而2023財年（截至今年3月），印度官方公布的失業率是5.4%，城市地區更高，約6.5%。民間智庫「印度經濟監測中心」（CMIE）的數據顯示，印度今年2月的失業率衝上8%。

最令人擔憂的是青年失業率。印度官方數據顯示，2022財年度（截至2023年3月），印度15-29歲的都市青年有16%失業；民間機構的評估結果更嚴峻，印度經濟監測中心的同期數據顯示，印度的青年失業率可能高達45.4%。

最近一份由國際勞工組織（ILO）和印度智庫「人類發展研究所」（Institute for Human Development）聯合發布的報告顯示，印度有三分之一的年輕人失業，沒有工作、但也不是在上職訓課程或是仍在學。

這份聯合報告還指出，印度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比未受教育的人更可能失業。大學應屆畢業生失業率是29.1%，未接受過任何教育的人失業率才3.4%，大約是8.6倍；放寬來看，受過中等教育以上的人失業率為18.4%，仍是文盲的5倍多。

印度智庫「發展中社會研究中心」（Centre for Study of Developing Societies）今年4月一項調查顯示，62%受訪者認為現在找工作比以前更難，27%表示失業是影響他們決定投票給誰的關鍵議題；《德國之聲》指出，「然而，執政的印度人民黨在競選期間基本上迴避討論這個問題」。

印度反對派政黨則聚焦於失業、經濟等社會議題。《德國之聲》該篇經濟報導寫於大選結果出爐前，文章最後一句話說，雙方都在等待選舉結果公布的那天，「看看選民到底接受了誰的說法」。




大票倉北方邦被翻盤

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的面積比英國還大，人口約2.4億，也是英國的3倍，這是印度人口最多的邦，也是印度教的核心地帶。北方邦在國會有80個代表席，莫迪和國大黨領袖拉胡爾．甘地（Rahul Gandhi）的席次也都是在這裡。

過去10年來，莫迪以印度教為主的民族主義宣傳在北方邦獲得廣大支持，北方邦成為了印度人民黨的鐵票倉。而這次，是印度人民黨15年來首度沒能在北方邦拿下最多席次。

不僅反對黨聯盟在北方邦拿到了過半席次，莫迪在他自己的選區聖城瓦拉納西（Varanasi）也贏得不多，只比第二高票的對手多15.2萬票，而2019年他可是以將近50萬票的優勢輾壓對手。

值得注意的還有聖城阿尤德亞（Ayodhya），印度人民黨的候選人在這裡也吞敗，顯示莫迪今年1月急著在阿尤德亞為「羅摩神廟」（Ram Mandir）開光，並未達到吸票效果。羅摩神廟所在的位置，至少從16世紀開始就是一座清真寺，到了1992年被印度人民黨鼓動的印度教徒拆了，最後變成了印度教的神廟。

美國丹佛大學政治學教授馬尼瓦南（Ramu Manivannan）說，印度反對派找到了方法，讓北方邦對莫迪的治理風格表達了抵制。




南部選民繼續堅持社會正義

印度南部的幾個邦相對富裕，教育程度也較高。莫迪多次來南部短暫停留，強調他對當地文化的「最高敬意」。上週投票快結束時，莫迪還到印度最南端的坎尼亞庫瑪里市（Kanyakumari）一座小島上的印度教神廟打坐冥想。

不過這些「修行」並沒有為他爭取到更多選票。印度人民黨在印度GDP第二高的坦米爾那都邦（Tamil Nadu）半個席次都沒拿下，該邦的人口8400萬，和德國差不多。

而在坦米爾納都邦隔壁，人口3500萬的克勒拉邦（Kerala），印度人民黨只贏了1個選區。

馬尼瓦南教授說，南部地區對印度人民黨意識形態的抵抗，在選票上發揮了一定作用。南部選民通常支持主打社會正義政策的地方型政黨、反對印度人民黨，莫迪那種「印度教優先」的民族意識形態在這裡根本沒用。

這顯示莫迪在他的第三任總理任期，需要在經濟和社會裂痕的治癒上花更多苦心。而如果沒有充足的就業機會，社會不平等的狀況只會加劇，莫迪執政只會更艱辛。

莫迪和印度人民黨經常強調印度有龐大的「人口紅利」，但這紅利也可能是負債，印度經濟學家庫瑪（Arun Kumar）告訴《德國之聲》，印度每年平均有2400萬名年輕人要進入勞動市場，但印度各機構或企業只能創造50萬個就業機會，其他人只能去10人以下的小公司、家庭企業或小本生意看看能否混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