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監獄進到大監獄」　中國牧師獲釋後因沒有戶口寸步難行

擁有美國綠卡的中國傳道人曹三強牧師（Rev. John Sanqiang Cao），在中國監獄坐牢7年後本月刑滿獲釋。但是儘管出獄，曹三強在長沙的老家寸步難行，他的「戶口」在中國神奇消失了，沒有戶口就沒有身分證，而沒有身分證在中國連買車票、看病都不行。

曹三強的遭遇凸顯出今日中國特殊的數位管控網路。食衣住行幾乎全部都要靠綁在手機裡的數位身分來進行，現金交易在許多地方都被拒絕，失去「身分」或者沒有中國「身分」的外籍人士，在中國感到極度受限。

在接受美聯社訪問時，曹三強說：「我都告訴他們我是中國的次等公民。我這個也不行做，那個也不行。我已經獲釋了，我是自由的公民，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限制？」他感嘆說：「我是從一間比較小的監獄……轉移到比較大的監獄。」

在長沙出生長大的曹三強，把在中國傳道做為終身的志業。他在美國求學，與美國籍女子結婚，建立家庭，但是他始終覺得回祖國傳遞基督教福音是他的天職。曹三強持有美國永久居留權（綠卡），但始終不願放棄中國國籍加入美國籍。

在中國進行基督教傳教工作是一項危險的事業。中國政府只允許北京核可的愛國教會，由共產黨決定聖經的解釋權。官方體制以外的「家庭」教會或者地下教會都是非法組織，雖然中國官員曾一度默許這些地下教會的存在。

這樣的困境並沒有嚇退曹三強，他在中國各地建立了50個聖經讀經學校，他表示在監獄裡接觸的中國基督徒鼓舞了他的信心與勇氣。在他被捕之前的幾年，曹三強把傳教重心放到緬甸，他們設立人道救助事業，發動反吸毒運動，在緬甸靠近中國的邊境設立學校。

2017年，曹三強在從緬甸返回中國時遭到逮捕。他被控「組織他人非法越境」，這通常是人口販子被控的罪名，然後被判7年有期徒刑。他的親友努力遊說希望曹三強能夠減刑，但沒有成功。美國聯邦政府的國際宗教自由委員會（United State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Religious Freedom，USCIRF）長期呼籲釋放曹三強，把他列為中國的良心犯。

但在3月4日刑滿獲釋後，曹三強發現他陷入另一種卡夫卡式的囚籠，官方指稱他沒有中國戶口，不能辦身分證，結果就是他生活完全要靠別人幫助，自己幾乎無法做任何事情。

在此之前，曹三強在中國活動時一直使用中國護照，但他的護照在獄中服刑時過期，現在也無法更新。曹三強表示2006年中國警方到他長沙老家收繳戶口名簿，說是要「更新」資訊，結果送回來的新戶口名簿已經沒了他的身分。由於當時他用中國護照活動，此時並不以為意。

但在2017年曹三強入獄後，中國的環境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綁在手機上的數位身分和買車票、叫計程車、叫外送、路邊小販付款緊密結合，而在美中貿易戰與三年疫情的封閉後，中國這套數位身分體制更加與「外人」脫鉤。

疫情管制開放後許多重新造訪中國的外國人發現，他們的外國信用卡、外國護照在中國的數位體制下完全行不通。大多數商家不收現金不收信用卡，沒有綁在手機裡的身分證號碼，在中國幾乎等同於廢人，更何況是連戶口都失去的曹三強。曹三強說，美國綠卡在中國並不被承認為身分證件。

出獄後，曹三強屢屢到警局想要解決身分問題，但是中國官方一直無法解釋他身為中國公民，為何沒有戶口，不能辦身分證。不願透露姓名的長沙定王台派出所警察向美聯社記者說，即便曹三強入獄，他應該還是有戶口，不知道為何發生這種狀況。

曹三強的2名成年兒子本月到長沙探視他，他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美國與家人團聚，但他「失去身分」的情況下，不知道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