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軍事融冰時 台灣如何爭取2024環太平洋軍演邀請函

在「拜習會」於美西時間11月15日落幕，美中兩國達成恢復高層軍事對話等共識，美中兩大國的緊張關係似乎出現些許緩和，但這令台灣軍事研究圈人士聯想到，台灣多年來一直爭取參加兩年一度、太平洋最大的多國聯合軍事演習「環太平洋軍事演習」（Rim of the Pacific exercise，簡稱RIMPAC或「環太平洋軍演」），期盼國軍能有機會與美軍以及盟邦艦艇部隊，一同進行聯合軍事演習，藉此提升台美軍事「共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去年年底，美國國會聯邦參眾兩院通過的《2023年度國防授權法案》（NDAA 2023）中也以「國會意見」（sense of Congress）指出，與台灣舉行聯合軍演是改善戰備能力的一大重要元素，呼籲行政部門邀請台灣參加2024年的環太平洋軍演。不過，這可能卻因為美中軍事關係解凍，又增添變數。

由美國海軍創立的「環太平洋軍演」（RIMPAC）從1971年開始舉辦，每兩年在夏威夷周邊以及南加州的太平洋海域舉行一次。邀請太平洋以及印度洋周邊與美國盟邦及夥伴國家的海軍艦艇與相關部隊參與聯合軍事演習與訓練。上一屆為第28屆「環太平洋軍演」，於2022年5月31日展開，8月4日結束。共有來自包括美國、日本、韓國、加拿大等26個國家，38艘水面艦艇、3艘潛艦（註），還有9個國家派出地面部隊，超過170架各型軍機以及25,000名各國官兵參與（註：原本計畫4艘潛艦參與）。



美國海軍在RIMPAC官網上指出，「環太平洋軍演」希望能提供太平洋周邊國家獨特的訓練機會，讓這些國家們的海上、地面部隊與空中武力之間，都能夠在連結全世界各大洋的海上安全航行航道以及海域安全上，能夠培養以及維持合作關係。

依照過去的慣例，獲邀參與「環太平洋軍演」（RIMPAC）的國家，在舉辦的那一年一月份，應該就會收到正式邀請。

中國曾在2014年與2016年兩度獲美國邀請，派海軍艦艇與部隊等參與「環太平洋軍演」（RIMPAC）。2014年的「環太平洋軍演」，中共解放軍派遣的海軍艦艇編隊，參加火砲射擊、綜合演習、海上安全行動、水面艦艇演練、軍事醫學交流、人道主義救援減災和潛水等7個科目。

有專家將環太演習參加國按照與美國的親疏關係，分為核心層、普通參演層、外圍參演層以及觀察員國等數種不同身份，而2014年首度參與的中共解放軍，在歐巴馬政府的禮遇下，享有特殊待遇。

在2014年當時，有媒體記者詢問中共解放軍發言人楊宇軍，根據環太平洋聯合軍演的習慣做法，一般只邀請首次參加者觀摩演習。2014年這一次RIMPAC是中國海軍首次派艦艇參加演習，楊宇軍表示，經過與主辦方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協商，就獲得同意參加上述7個科目的操演。



接著在2016年初，中國再度獲得邀請參與2016年「環太平洋軍演」（RIMPAC），不過，中共解放軍當年6月參與的演習項目銳減，且中國參演部隊無法參與RIMPAC的作戰訓練（包括火砲射擊）的項目，只能參加人道主義協助、救災與反海盜訓練。這種演習項目被降級的情況，可能也跟當時美國與中國已經在貿易以及國安等議題摩擦與日俱增有關。

然而，在美國總統川普於2017年上任後，於2017年11月10日在越南舉行的亞太經濟合作會議（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APEC）企業領袖高峰會上，首度針對「自由與開放的印太區域」倡議發表演說，啟動了美國的「印太戰略」，美中軍事合作關係開始受到嚴格的考驗。

2018年3月下旬，川普對中國發動「貿易戰」、「科技戰」之後，美中關係劇烈生變後。中國在2018年一月份原本就已經收到邀請參加「2018年環太平洋軍演」（RIMPAC 2018），但中國的受邀資格卻在同年5月23日被美國撤銷，這成了印証美中雙方軍事交流關係急轉直下的特大事證，也讓身兼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的習近平臉上無光。



而在台美關係近年來大幅改善，美國對台強化軍售、並派員加強協訓台灣作戰部隊的發展趨勢下，台灣軍事研究圈原本認為，美國考慮邀請台灣軍方參與明年「2024年環太平洋軍演」（RIMPAC 2024）的機率，較以往幾年都來得高。如果台灣真的獲邀RIMPAC 2024，將可大幅提升台灣軍方與美軍的「共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強化台美協同進行防衛作戰的能力。

事實上，台灣軍方多年爭取參與美國「環太平洋軍演」，但一直沒有具體進展。2022年7月28日，時任國防部發言人史順文被問到，台灣是否獲得邀請「2022年環太平洋軍演」時回應，當時「並沒有接到正式通知，但國軍會把握當前台美合作的良好契機，在有助於區域和平穩定、確保國家利益、符合軍事戰略及整體防衛構想下審慎評估，以循序漸進方式，優先爭取擔任觀察員，參與觀察聯合計畫作為與人道救援等重點科目。」

由於從2017年之後，台灣與美國在軍事合作方面有大幅進展，加上美國國會去年通過《2023年度國防授權法案》（NDAA 2023）時「助攻」，建議行政部門邀請台灣參與「2024年環太平洋軍演」，以整體氣氛來看，台灣軍事圈不少人認為，2024年可能是台灣參加環太軍演最佳的機會之窗。

不過，就在這次拜登與習近平在亞太經合會（APEC）前，先舉行美中元首「拜習會」，達成恢復美中高層軍事溝通交流的共識，這是自從2022年8月、時任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之後，中方停止美中軍事對話以來，美中兩國在軍事關係上融冰，這讓台灣參與環太平洋軍演的機會出現負面因素。



曾任海軍康定級（拉法葉級）飛彈巡防艦艦長的國防安全研究院助理研究員江炘杓分析，台灣參加環太軍演，就跟軍購一樣，屬於賣方市場。邀請台灣參加，涉及層面甚廣，現在參與國家當中有一些與中共交好（例如泰國），很可能邀請台灣參加會遭遇若干國家抵制，美方不能不考慮這些反彈。

不少人可能在媒體報導看過，多年來美國國會曾多次通過法案，支持台灣參與「環太平洋軍演」。例如2021年底通過的《2022國防授權法案》中，附帶一項美國會支持台灣防衛事務聲明，要求華府改善台灣不對稱防禦能力、提升美台安全合作，同時也建議邀請台灣參與2020年度的「環太平洋軍演」。

在「國防授權法」或是其他友台法案當中，建議美國行政部門或甚至直接建議美國總統，同意邀請台灣參加「環太平洋軍演」，是美國聯邦參眾兩院國會議員經常採取的友台行動之一，台灣的駐美代表處也著力很深，以立法權來影響美國白宮、國務院與國防部等行政部門，確實有影響力。不過，江炘杓提醒，美國國會通過邀請台灣參加環太聯合軍演的可能性不高，即便美國國會願意為台灣立法，要參加2024年「環太平洋軍演」的還需要拜登簽署才能生效。而且，國會通常以附帶決議的形式，但這只是建議權，行政部門不一定會照辦。

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助理教授林穎佑則認為，美中軍事高層對話恢復與台灣參加「2024年環太平洋軍演」是兩個獨立事件。其實，這兩者沒有相關。



林穎佑分析，以目前的台海情勢以及兵力來分看，事實上，台灣要派出一支部隊，或者派出一艘作戰艦去參與「環太平洋軍演」，因為台灣自身目前的台海防衛任務都蠻複雜且吃重的，要海軍再抽出一艘作戰艦前去夏威夷與南加州參與演習，實在機率不大。

林穎佑建議，國軍與其派海軍戰艦參加軍演，不如派出「觀察員」參與「環太平洋軍演」的兵棋推演，因為，若只是一艘軍艦派出去參演，反而未必看得到整個演習的全貌。重點在於，「環太平洋軍演」是模擬一場海戰，整個戰區是有拉開的距離，所以台灣軍方應該要看的是美軍在戰略上的轉變，跟各盟邦海空及地面部隊協同的過程。



台灣爭取成為「2024年環太平洋軍演」觀察員，或遠端參與電腦兵推的方式，也是有可能的，林穎佑認為，相對來說，這可能比實際參與軍演來得重要。

軍方內部也有類似構想，在2022年1月初，國防安全研究院發布的「國防安全即時評析」中，派駐在該智庫的研學官劉穎傑的報告分析，我國參與環太軍演可能的3種方式，可概分為「派遣觀察員」、「參與印太司令部印太區域情勢兵棋推演」及「派遣小規模實兵隨同參演或異地同時配合演習」。

至於美中恢復軍事對話的層級，林穎佑表示，儘管雙方都有恢復對話的共識，但中共連國防部長人選都還沒有確定，進展令人存疑。

就在拜習會之前，由中共軍方主辦的「北京香山論壇」，邀請各國軍方高層進行區域安全對話，因為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8月就「下落不明」，因此本次論壇北京只派出曾經擔任裝備發展部部長的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又俠，代表國防部長接見其他與會國家的部長或參謀總長。




林穎佑分析，而這場論壇的中方主要代表，也只是聯合參謀部的部長層級，與美軍可能只在「戰區」與「戰區」之間的對話，與美國參謀聯席委員會主席並不對等。這顯示出美中軍事對話能如何恢復，都還要進一步觀察。

儘管有許多變數與阻力，台灣仍持續爭取參與「環太平洋軍演」，不論是先成為觀察員身份，或是參與兵推，或者甚至是能夠派遣部隊實地參與與美軍及盟邦們聯合軍演，國軍持續努力爭取參與「環太平洋軍演」一直是鴨子划水，江炘杓強調，「美中關係惡化，台灣都沒有機會，美中緊張關係趨緩，我們的機會更低。但是無論如何，參加聯合軍演是我們努力的目標。」也期盼有一天能夠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