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陸軍「海戰隊」少尉到國防部長 顧立雄D-day拼改革

在6月6日二次大戰扭轉歐洲戰局「諾曼第登陸」（D-Day）80週年這一天，也是新任國防部長顧立雄在立法院國防委員會報告答詢的「初登板」，顧立雄上任第17天以來，儘管兩個多月來被質疑此刻台海波濤不斷、文人領軍是否合宜，但從5/20上任隔2天，就傳出顧立雄取消陸軍聯兵旅參與陸官百年校慶分列式踢正步，啟動一連串改革措施。上任第四天中國就發動聯合軍演，顧立雄面對的考驗一關接一關，也一一解題。

由於楊念祖2013年8月短暫出任國防部長才6天後請辭，時隔11年後再度有文人接掌兵符，顧立雄被外界質疑應對中國強大軍事威脅，恐怕壓不住陣腳，甚至被謠傳「沒當過兵」，但顧立雄遇到中國軍演就創新成立應變中心，並從體貼官兵的角度，實施休假正常化，開放官兵出國可以自由行等措施，取消不必要的管制，用「減法」思維來取消與戰訓本務無關的項目，持續出手改動舊規章但卻不見火氣，顯露出顧立雄務實的行事風格。

從4月初傳出時任國安會秘書長的顧立雄可能轉任國防部長，外界就有對文人部長領軍以及對顧立雄是否適任的質疑聲音。4月25日，賴清德正式公佈顧立雄5/20將出任國防部長，賴清德公開表示，文人擔任國防部長，在民主國家時常見到，並表示顧立雄擔任國安會秘書長，本身就有非常深入的國安、國防的合作，國安會秘書長任內更是表現傑出，是現階段國防部長的不二人選，但這並沒有平息雜音，甚至網路上還有人懷疑顧立雄沒有服兵役，讓「事實查核中心」要他找出證明，讓顧立雄很頭疼。

顧立雄藉著上週五與軍事線記者餐敘，說出自己的苦惱，連事實查核中心都要他找有沒有一起當兵的朋友來證明，顧立雄說，幸好前一陣子搬家，無意中翻到退伍令，可以證明自己是預官第50期，在古早以前陸軍唯一有船舶、被稱為「陸軍海戰隊」的船舶運輸營當兵的極度特殊服役經歷，從當年上台都會發抖的菜鳥少尉排長，成為今天號令三軍的國防部長，這個好故事也拉近了與軍事記者圈之間的距離。

解決問題，是部會首長的責任，但顧立雄務實與效率的律師風格，從「人」的角度出發，解決麻煩事，像是過去兩年，從2022年8月起，由於因應國際情勢不穩定及中共的襲擾，國防部要求各單位正、副主官，不得同時離營，確保能即時應處突發狀況。事實上，國軍幹部跟眷屬們私下「有苦難言」，但顧立雄聽到了，這個星期一藉巡視通資電軍時，顧立雄當場宣佈讓部隊軍官休假正常化，取消主官、副主官必須同時在營的規定，依照民國112年（2023年）修訂的「經常戰備時期突發狀況處置規定」執行，讓資深軍官們得以輪休照顧家人。

不只讓領導幹部休假正常化，顧立雄直面一個老難題：要不要放寬「軍人出國自由行」，其實早在2017 年在公共政策參與平台上就有提案：「職業軍人應該享有出國旅行自由規劃行程，不強制規定參加旅行社團體旅行。」，當時不少聲音指「軍人不是次等公民」、「規定一定跟團太老土了」，當時連署未達5000人沒有成案。但事實上立委也多次質詢，軍人跟眷屬私下也有抱怨，上個會期邱國正雖在委員會內曾有答詢，但1/13起到5/19「看守」期間也沒做裁示。

於是，顧立雄上任第二週就快刀出手，6月5日批示公文，同意軍人申請出國可以參加「自由行」，還當天馬上公告，等於送了18萬餘位官兵一個端午節大禮，可以規劃暑期帶家人孩子一起出國旅遊。

軍方過去擔憂出國「自由行」會有遭中共滲透或甚至逃兵的問題，但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戰略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蘇紫雲認為，顧立雄對於休假正常化、放寬出國可以自由行等措施，顯示出對於官兵的「信任」，這會比規定或是法律的規制，可能更能讓官兵具有自我管理能力。也就是從部長開始，把國軍每一位成員都當成自己的夥伴，而不是用監督的角度，這是現代武裝部隊很重要的管理理念。

顧立雄也不止「體貼」官兵，更將指揮權依據法律與實際作戰需求，授權給相應的層級，例如任內第一次面對中共軍演，顧立雄就依據國防組織法，在下達國防部成立應變中心、聽取敵情報告，並作出裁示之後，就把指揮部隊應對的工作依法交給參謀總長梅家樹上將，由梅家樹調度三軍部隊應對。

掌握軍政體系的顧立雄，高度尊重軍令體系的梅家樹，從兩人第一次一同與媒體記者餐敘的互動氣氛就能看出，被問到實際指揮調度部隊的問題，顧立雄頭就轉向梅家樹，請總長回答，梅家樹也只說能說的部分，文武關係良好互動；也可以從國防部首度公布過去高度保密的F-16V以「狙擊手莢艙」標定中共戰機畫面、公布P-3C低空監控共艦照片等，如同蘇紫雲說的「倒打解放軍一耙」，都是顧與梅兩人彼此信任與合作的實際印證。

顧立雄也利用昨天質詢時，再度把國防部已經修訂過國軍接戰規定的「行使自衛權」講清楚，明確說「第一擊不存在」，避免停留在老舊的接戰觀念還要等對方第一擊才能反擊，而是只要是共軍攻擊國軍在航機艦、設施，或共軍攻擊台灣本島、外離島，或未經許可進入12海浬領空、領海，就可以下令國軍行使自衛權，並依比例進行自衛反擊。顧立雄這樣講清楚說明白，也避免中共有操作認知作戰、甚至法律戰的戰術空隙。

顧立雄對於授權第一線指揮官「行使自衛權」接戰，在立法院外交國防委員會把「突發狀況處置規定」講得更明白，即使是他不在應變中心坐鎮，就算在急迫危險下，立即反應處置也是授權由JAOC（聯合空中作戰中心）、JFOC（海軍聯合艦隊作戰中心）或防區指揮官下令任務機、機艦及部隊行使自衛權。

對此，蘇紫雲認為，顧立雄懂得授權，當軍方高層授權給官兵，授權就來自於信任，信任可以激發各級部隊專業的提升。

最讓人矚目，過去軍系老將捍衛已久，但一直引發爭議的踢正步、刺槍等傳統，顧立雄也以不具實戰功能、不符合近戰格鬥術訓練項目，徒增負擔為由取消，蘇紫雲認同顧立雄「減法」的思考，檢討國軍各項規定，預期繼續推動改革，未來真的可以提升國軍的戰力，讓軍人可以重新取得自我尊重的尊嚴，因為國家對於軍人的信任，

儘管過去四年都待在國安會歷練，顧立雄新官上任不到三個星期，推動一連串改革好像不止三把火，但是面對藍營重量級立委賴士葆質詢時酸他「天縱英明」、「什麼位子都能做」，似有捧殺之意，但顧立雄則身段更軟，坦言自己戰戰兢兢、戒慎以對。

的確，應對台海詭譎局勢，美中關係變幻之際，能否如顧立雄所說的強化自我防衛能力，加入整個美國印太戰略裡、形成有效嚇阻的一環，當M1A2T、新購F-16V（Block70）、海馬斯系統等大批軍售還未交貨，如何發展不對稱戰力應對兩岸的軍力差距，確保台海安全這艱鉅的挑戰，是顧立雄未來如履薄冰所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