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為何大家都在談美國的「K型經濟」

在華爾街投資人以及政策圈之間，在討論美國經濟的現狀時，愈來愈被提及的一個詞彙叫做「K型經濟」。這個詞彙反映了美國目前經濟景況的兩極分化：持有股票資產的高收入美國人收入迅猛增加，但另一半的美國人，則在房租物價飆升的時候苦苦掙扎。

簡單來說，把「K」當成圖表的線圖來看，上半部是一條不斷攀升的線，反映美國高所得者愈來愈有錢的狀況；下半部是一條不斷摔落的線，指向低收入家庭生活水準不斷無底滑落的狀況。

這個詞彙如此頻繁出現的原因，是它有助於解釋美國經濟當前異常混亂和複雜的時期。經濟增長看似穩健，但招聘卻放緩，失業率有所上升。總體消費支出仍在增加，但美國人信心不足。人工智慧（AI）相關的數據中心建設正在飆升，但工廠卻在裁員，房屋銷售低迷。儘管薪資增長正在放緩，但股市仍徘徊在歷史高點。

這個字也抓住了美國選民對生活負擔能力的憂慮重點。在10月，對高昂租金、食品雜貨和進口商品飆漲感到憤怒的選民，幫助民主黨贏得了幾場備受矚目的選舉。共和黨人承認這個生活成本問題若不能解決，將對明年的國會期中選舉造成衝擊。

維吉尼亞州威廉與瑪麗學院的經濟學教授阿特沃特（Peter Atwater）說：「底層的人遭受價格通膨的連環累積衝擊。與此同時，頂層的人正從資產通膨的累積效應中受益。」

不是L、U或者V

阿特沃特實際上是在疫情期間，在社交媒體上看到「K 型經濟」標籤後，將其推廣開來的先驅。當時其他經濟學家正討論用不同的字母來描述2020年新冠疫情衰退後經濟可能走是：會是急速下降後急速反彈的V型復甦嗎？或者是 較為緩慢回升的U型復甦？還是更糟的L型衰退：經濟落底後長期停滯。

阿特沃特說：「當時有點像是在『搶字母』，而對我來說，K這個字母是最有意義的。」

在那時，「K」捕捉到了不同群體的命運差異：白領專業人士仍然受僱還能在家上班，股市上漲；而工廠、餐館和娛樂場所則經歷了大規模裁員，失業率攀升至近15%。

不平等持續存在

疫情和緩後，隨著經濟重開和需求激增，企業為藍領工人提供了大幅加薪，不平等現象曾一度逆轉。許多餐館、酒店、娛樂場所人手不足，急於招聘，低收入工人的薪資增長高於高收入工人。

根據明尼亞波利斯聯邦準備銀行的研究，在2023和2024年，收入最低的四分之一工人的年薪增長率，經通膨調整後達3.9%；收入最高的四分之一工人的增幅則是3.1%。

TSLombard的經濟學家伯金斯（Dario Perkins）說：「我們經歷了兩年左右底層迎頭趕上的時期，關於K型經濟的討論也消失了。」他補充說：「從那以後，經濟再次降溫」，這讓K型經濟的說法又回來了。

今年隨著招聘下降，經通膨調整後的薪資增長已經減弱，低收入美國人的降幅更為明顯。明尼亞波利斯聯邦準備銀行發現，他們的薪資年增率已暴跌至僅1.5%，收入最高四分之一的工人仍有2.4%增長。

收入放緩使得許多低收入工人消費能力下降。根據美國銀行的信用卡和現金卡客戶數據，高收入家庭10月支出比一年前增長了2.7%，而低收入群體則衰退0.7%。

波士頓聯邦準備銀行在8月的一項研究也發現，近年來的消費者支出是由富裕家庭所推動，中低收入的美國人不但支出減少，也累積了更多的信用卡債務。

企業對策

企業主管正在關注這一現象，他們尋求向富人銷售更多高價商品，同時也透過減少包裝尺寸等措施，吸引更窮的消費者購買。

例如，可口可樂的營運長布勞恩（Henrique Braun）在10月底表示，該公司正在同時追求「可負擔性」（affordability）和「高級化」（premiumization）。 從像是Smartwater和Fairlife這些高級品牌獲得更多利潤，也推出了單價較低的迷你罐，吸引想要減少支出的消費者。

達美航空執行長巴斯蒂安（Ed Bastian）在10月表示，頭等艙和商務艙機票的銷售持續帶來巨大的收益，但是低端消費者「顯然正在掙扎」。

百思買（Best Buy）執行長巴里（Corie Barry）11月表示，美國收入最高的40%消費者貢獻了三分之二的總消費。

人工智慧的角色

對數據中心和計算能力的巨額投資也促成了K型經濟，它推高了競相建設AI基礎設施的「美股七雄」（Magnificent 7）公司股價。然而，到目前為止，AI熱潮並未幫沒有股票的人創造多少就業機會或收入。

阿特沃特說：「我們在頂層看到的是一個自我封閉的經濟體……在AI、股市、富人的體驗之間流動。這個封閉體系不會流向底層。」

在Google、亞馬遜、輝達和微軟等公司的巨大漲幅推動下，美國股市今年已上漲近 15%。但根據聯準會的數據，最富有的10%美國人擁有約87%的股票，最貧窮的50%僅擁有 1.1%。

K型經濟能否持續

許多經濟學家擔心，一個只靠最富有人群推動的經濟將不可持續。伯金斯指出，如果裁員惡化和失業上升，中低收入的美國人可能會急劇減少支出。蘋果和亞馬遜等公司的收入將會下降。在經濟衰退期間，Google、臉書等公司的廣告收入通常也跟著暴跌。

伯金斯說，這樣的惡性循環甚至可能迫使美股七雄轉頭削減AI投資，把美國經濟推入更嚴重的衰退。他形容，到時就是「K」的底部徹底拖垮了上部。

然而，伯金斯認為更有可能走向另一條路：根據川普政府的預算，許多美國家庭將在明年初收到更大額的退稅。而且川普很可能在明年5月任命一位更傾向於降息的新聯準會主席。較低的借貸成本可能會加速投資增長和薪資上漲，同時也加劇通膨。這就會使上層繼續增長、下層苦苦掙扎的K型經濟維持下去。